2013年12月24日 星期二

工作DNA

我和王同學在同一家牙醫診所看診,因為看牙太辛苦了,沒事愛聊各自對牙醫的觀察,聊以安慰。我昨天採訪了神田裕行,以一般媒體喜愛的定位:日本廚藝界有三位星級名廚——神田裕行、奧田透和山本征治,都出自有廚神地位的「青柳」小山裕久門下,是青出於藍的例子。我兩三年前訪問了小山裕久,今年稍早也寫了山本征治,再加上神田裕行,感覺快要收集成一套了。報導的幕後,其實有一些師徒心結,是採訪時的禁忌,當然也就無法問明來龍去脈,但大致可以旁敲側擊出一些推論,(師徒各自覺得「青出於藍」這個結論並不妥貼,卻不方便辯解或反駁。)但我想講的不是這個。

山本征治定義一家好餐廳的時候說,他很幸運有優秀的團隊,沒有這個Team就沒有「龍吟」,所以他找新員工時會利用一份價值觀的調查問卷,找到有同樣價值觀的人一起工作。

神田裕行說,只要我不在,「神田」就不是「神田」,所以我不在廚房的時候,餐廳就休息。如果到台北客座一個禮拜,東京的「神田」就關門一個禮拜,這時候,我的餐廳在台北。

同樣是廚師兼餐廳老闆(而且「龍吟」只有24客席、「神田」14席),山本和神田對於團隊的定義就不同,於是一個可以出國開分店,一個永遠站在客人正對面(板前)。

廚師的手藝、精神、或態度,是可以複製的嗎?我認為大部分的廚師會回答「不行」,原因光是我就能數好幾條,而且接觸這個行業幾年下來,我觀察到要成為名廚,堅持「與眾不同」是他們共同的特色,可是餐廳廚房實務是無法脫離複製的啊?不是嗎?

有時候我想問的問題,連那個問句都沒法講清楚,這表示我還可以繼續收集主廚們的採訪,看看哪天會不會開竅。

2013年12月9日 星期一

再次挑戰木目金,這次來個大的吧

昨天錘子敲到手,今天有藉口休息一天,但是該去運動的時間在家坐著又有點無聊。話說木目金的備料已經進行三個下午了,仍然在「準備中」,兩手食指兩次磨出小水泡,算是體力活吧。但是備料期相對漫長,卻也沒有增加對成品的想像,我只打算到時用板材組合一個有點存在感的項鍊,另外再做小蜜蜂翅膀。
沒有「放樣」好像很不嚴謹,都花了這麼多力氣了(我手勁不太夠,有時得站著磨),但也並不急躁,我覺得這調子好像連續劇裡的一幕:被追尋夢想的主角感動的平凡配角,也像想通什麼事一樣,說:「我沒有什麼夢想,但我會每天更踏實地工作。」

2013年12月6日 星期五

伊勢神宮的「式年遷宮」

式年遷宮的海報。可以清楚看到森林中兩座正宮的相關位置。
我一開始看到式年遷宮的報導時,覺得這正是整個日本需要的儀式——經過地震災變艱難地重建,轉頭一看,那高高在上全日本神話中最崇高的神明,房子住爛了也得重蓋搬家,是人是神,一樣重新開始。等研究了一陣資料,到現場親眼看到,更確定了人類是需要儀式的動物!

大部分的宗教建築例如歐洲上百年的大教堂、或者亞洲的婆羅浮屠、吳哥窟,都是用恆久來彰顯宗教信仰的彌堅,名山古剎也以古意為尚,多半是用整修維護的方式讓原地原建物世代傳承,像伊勢神宮這樣的例子十分少見。所謂式年就是20年,遷宮則是在天照大神(內宮)的正宮神殿旁備好一塊相同面積的空地,每隔20年按照原樣重新建造新殿,同時還要將神明用了20年的衣服、日用品、武具等寶物也按照原樣重新製作後納入新殿,最後再從舊神殿中將天照大神的神體請出來遷入新殿。豐受大神宮(外宮)與多賀宮、荒祭宮這兩座別宮也同時進行式年遷宮。

算起來非常不可思議,伊勢神宮遷宮的歷史已經延續一千三百多年,從第四十代天武天皇的七世紀後半就定下這個制度,中途雖然也因戰亂取消過幾次,但今年的遷宮已經是第62次;光是回想上一次1993年的遷宮,我們已經會有「那是上個世紀的事了」的感嘆,何況這個儀式可以回溯好幾個世紀!

不同於其他寺廟用修修補補來與時俱進,伊勢神宮「打掉重練」的辦法引起我的興趣,其中的哲學意涵講虛一點,是回歸原點;講實一點,是日本人民族性愛乾淨,覺得神明跟人一樣喜歡住新房子,而20年剛好又是工匠傳承一代的時間,每一代的工匠都有機會躬逢其盛。因為是完全照原樣製作,所以一千多年前的東西不會只留下歷史,現在的人可以用相同的材料和工法手工做出來。一次傳20年,看來再繼續傳下去也沒什麼問題。

我中年轉性,希望下半輩子做個工匠,不一定會成功,但是看事情多了個不同角度。照著上一代前輩的步子,製作完全相同的東西(當然技術還是會進步,據說計算木頭經年後伸縮的比例,新一代的工匠有所修正),比起用自己的想法技術重新蓋一座神社,哪個簡單一點?每個過程和細節,真正做的人,一定會遇到頭很痛、手很癢、想要改一改的地方吧。我常常覺得手工的過程,無非是懷疑到確定的不斷迴圈(所以我同學在旁邊看我做金工有一次忍不住問我到底怕什麼)。第62次,珍貴的就是原樣重複啊。

另一點要說的是,伊勢神宮正宮的建築形式稱為「唯一神明造」,也就是這種神廟專用結構只有伊勢神宮可以用,其他的神社神宮是不得仿造的。而藉由遷宮傳承下來的,正是日本傳統建築的原型。唯一神明造的建築前身其實是遠古時代穀倉的樣式,木造茅草頂,架高地板但沒有地基。這次遷宮預算達到550億日幣的工程,重建的仍是素樸的素木建築,加上20年的時間都不會整修,並列著一舊一新的兩座建築,真的會給人一眼看盡20年的感覺,自然之力的對比。

趁著舊宮還沒有拆掉,建議你把握機會造訪伊勢。我想可以看到遷宮是很特別的緣分,如果單純只看到一座不新不舊的神殿,以上的那些感想,就只會寫在Discover Japan裡,跟我無關了。
豐受大神宮(外宮)左新—右舊,都採用神域森林中的木曾檜為建材,檜木不上漆,新的還有油亮的金黃色澤,舊的則已經變黑了。


豐受大神宮(舊)
新的皇大神宮(內宮)

2013年12月1日 星期日

伊勢神宮參拜指南

伊勢神宮的正式名稱就是「神宮」二字,可以說明它的核心地位,其他的宮廟必須加上地名或神名來表示,它不需要。為了方便加上地名「伊勢」,其實是俗稱。
描寫江戶時代的小說或日劇,常常會演小老百姓一點點的存錢攢旅費,一輩子要去神宮參拜一次,是過完苦日子退休後最大的願望;在現實中「參拜伊勢神宮」正是日本最早的團體旅遊路線。我十月份和家人完成了這個一生一定要去一次的旅行,很喜歡這裡,來寫寫它很有趣的地方。


伊勢神宮是內宮與外宮的總稱,佔地包含周邊森林達5500公頃。內宮是皇大神宮的簡稱,奉祀天照大神,位于日本本州三重縣伊勢市南部,創建於約兩千年前。外宮則是豐受大神宮的簡稱,奉祀豐受大神,位於三重縣伊勢市中心部,創建於約一千五百年前。另外,神宮共有與內宮有關的神社91社,與外宮有關的神社32社,合計是125社。
傳在距今兩千年前的崇神天皇時代,天照大神被請出皇宮巡行各地,後來的垂仁天皇命女兒倭姬命在全國尋找最適合建廟奉祀的地點,經天照大神托夢說他喜歡伊勢這個物產豐富可以自給自足的地方,公主倭姬命便完成了使命,於垂仁天皇26年建宮。在伊勢建宮五百年之後,雄略天皇又得天照大神托夢,指示他把豐受大神請來伊勢一起奉祀,於是又增加了外宮供奉這位稻米生產及衣食住諸產業的守護神。

參拜伊勢神宮有一定的規矩順序,先外宮再內宮。外宮都遵守左側通行的動線:由表參道火除橋進入→手水舍→御正宮→多賀宮→土宮→風宮→神樂殿→月夜見宮
在手水舍也有一定的做法:舀水洗左手、洗右手、用左手盛水漱口、再洗左手、把勺柄立起來用殘餘的水洗勺柄。OK啦。
內宮參拜右側通行,順序:宇治橋→神苑→手水舍→御手洗場→御正宮→荒祭宮→風日祈宮→神樂殿
荒祭宮
御饌殿,在這裡每天早晚兩次為神明準備神饌供品,有蒸米餅、鹽、水、魚、海藻、野菜等共10樣,全部是當地自給自足的物產。這個儀式自外宮建立以來就未曾間斷過,已經一千五百年了。
想要拍到穿著平安時代服飾的神官走在神社內的畫面,可以選早晚兩次進行御饌祭的時間。
內宮的門前町「厄除町」。維持傳統建築形式,集合許多超過百年的老店和名產,想沿路吃小吃的話,許多店家都設有戶外座位。

2013年11月30日 星期六

名古屋遊記

名古屋城是日本百大名城之一,德川家康所建,又稱「金鯱城」,江戶時代是尾張德川也就是御三家之一的將軍城堡。名古屋城經歷地震,並在二次大戰空襲中受損嚴重,2008年開始修復工程。這隻是還沒歸位的金鯱。

第一期修復成果:本丸御殿的玄關和表書院開放參觀

將軍喜歡壁畫,紙門全被畫滿,還好室內光線較暗,不然坐在這裡可能要戴墨鏡,太金了!


名古屋電視塔和水的宇宙船

水的宇宙船其實是巴士轉運站和市民休閒空間,我覺得是名古屋的傑作建築。

水的宇宙船地板是透明的,中間水池造景,在鬧區中心闢出一個空中公園。看懂了嗎?上一張是從它的肚子拍的,這一張是頭頂。

會放爵士樂的店通常就不會錯,如果你要吃名古屋必吃特產手羽先「山ちやん」,也推薦你右邊這家「濱匠」。

老天爺改的行程

看電視報導了「黑潮市場」,想到我們上個月去日本那個錯過了的鮪魚解體秀,阿母和我一直說,可惜沒吃到。話說這個秋天的家庭旅遊行程,本來是從搭「紀勢本線」的火車開始起心動念的,結果,就在這裡來了個大迴轉!

我去年和朋友到九州旅行,搭乘「由布院之森」列車,一路頗為愉快,從圖書館借來一本講日本鐵道旅行的書,我唯二特別影印下來參考的,就是久大本線(由布院線)和紀勢本線。今年找好機會,早早就計劃秋天去玩,我前旅遊記者的直覺實在強大,剛好逢伊勢神宮的「式年遷宮」,20年來最好的造訪時機正是10月,只是沒想到的是,要出發了,氣象圖上的日本海域有兩朵颱風。

我一向是出門有好運的人,尤其是天氣運很不錯,出遊就雨停出太陽——夏天去廈門玩了四天三夜,還剛好夾在一週一颱風的空檔中間。去日本前看了颱風預測路線,覺得日本很大,不會那麼剛好,就在一邊研究旅行不便險的同時出發了(各位如果要買不便險,機場沒賣噢,要找有產險的品牌事先買)。我還在Facebook上集氣,請我的「臉友」老天爺幫忙喬一下。

我猜想,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我才被紀勢本線拒絕了。

我家四人的行程,預計從名古屋開始,先搭乘近鐵到伊勢市住兩個晚上,到伊勢神宮參拜,然後從伊勢市搭JR往南到濱海的漁港紀伊勝浦,就會經過一邊是山一邊是海的美景路段,在紀伊勝浦住兩個晚上,吃海鮮泡溫泉,順道去世界遺產熊野三山,最後一天早上搭火車直接回到名古屋,再搭飛機回來。我把火車和觀光巴士的時間都查好安排好了,簡直是漂亮到可以拿去賣的行程——吃好住好風景好、玩到一生必去的景點還不會累,比市場上亂拉車的旅行團還便宜!

第一天和第二天都很順利,畢竟伊勢神宮是奉祀天照大神的,神明又剛搬到新家(伊勢神宮遷宮的故事很有意思,我另篇交代)法力正旺,日本的電視新聞不斷在播防颱警告,疏散離島老弱居民的畫面看起來也蠻嚴重的,但一直到我們走完行程回到旅館,天才開始下雨,而且也就是一般小雨的雨勢。

我跟大家預告接下來要住的旅館,晚餐有海鮮吃到飽,餐廳就有鮪魚解體秀,因為要住兩晚,我一餐選自助餐、一餐訂了會席料理。大家說,既然明天吃大餐,今晚我們吃便利商店泡麵吧。唉。

第三天,從容吃完早餐,退房到走路才兩分鐘的火車站搭車,比手劃腳買好車票,覺得太貴,走回售票口想問問如果不買指定席可不可以,反正看起來沒什麼人,不會沒位子坐,能省則省。另一位站務員走出來說,因為下雨,今天火車停駛了,只能開到某某站。

我其實第一時間就聽懂了他的日文,但是我的反應只能是「蛤?」站務員在路線圖上比給我看那個停駛點,距離我要去的紀伊勝浦還有好大一段(原本是3小時的車程),我問JR站務員那邊有公車可以接駁嗎?他說長途巴士要從另一個地方坐,而那個地名並不在火車路線上。

我們四個人拖著行李站在車站大廳,站務員也一直陪在旁邊,八成也很頭痛我拿著今天到不了他卻已經賣出的車票,要如何收場?我說,可是我晚上要住紀伊勝浦,JR桑說,是因為颱風的關係啊。我免不了開始小人之心,覺得天照大神真小氣,我離開祂伊勢的地盤祂就刮風下雨不管我。

對觀光客感到不好意思的JR桑一直站在旁邊,我就像演連續劇一樣一直說「どうしよう〜どうしよう?」打電話給日文一級的表妹求救,沒打通,但我也知道現在不是會講日文就能解決的問題。JR桑說這條路線今天全日停駛,明天會不會恢復正常也不能確定。我知道是不能照原定計劃去紀伊勝浦了,問題是沒有備案,我們要改去哪裡?阿妹說,那去名古屋吧,反正我們遲早要從那邊回去,刮颱風的話也比較安全。

天蠍座喜歡做計劃,相對就討厭別人破壞我的計劃,但颱風天沒準備備案是我大意,不知所措了好幾分鐘,冷靜下來也覺得看來只能改道名古屋了。走到票口問能不能把票換成名古屋的,JR桑馬上說可以可以,聲音聽得出如釋重負,叫我在第一月台等車。我們就在完全沒有颱風感的細細小雨中離開伊勢,朝著與原定計劃相反的方向繼續踏上旅程。
旅途中的轉折——JR伊勢市站
才第三天就坐上回名古屋的火車
大家一直安慰我,說沒關係,出門還是安全第一。我心想,那是你們不知道我今晚定的旅館有多贊,而且,我事先完全沒研究名古屋,接下來兩天得騎驢看唱本,連晚上住哪裡都不知道。

原本名古屋並不在行程中,但是老天爺讓我誤打誤撞的行程繼續關關過,增加不少刺激效果。

到了名古屋車站首先必須解決住宿問題,直奔案內所。這天是星期六,名古屋Information Center的小姐給我一張表格,列出車站周邊約30家旅館,說他們依規定不能代訂,叫我自己打電話接洽。我問她能不能先在電腦上查哪家有空房?她說旅行社才有這個服務。還好車站裡也有一家旅行社

改到旅行社隨便找一個櫃台小姐就坐下跟她說要訂旅館,她很慌張地說「我不會講英文」,反而是我英日夾雜還加手寫,跟她說今天晚上沒地方住了,請妳幫個忙吧。一查之下,名古屋車站周邊不論多少錢的旅館都客滿了(還好我沒有自己打電話,否則會挫折到死吧),被我搞得也很緊張的旅行社小姐,問距離兩站地鐵的可以嗎?還問我是不是因為颱風飛機取消了。我逮到機會抱怨,跟她說我其實訂了超贊溫泉旅館,只是去不了啊!想想怕名古屋不好玩,又問她賣不賣岐阜的行程,旅行社小姐臉上一驚,好像才剛寫完作業老師又說要考試的表情,跟我說她沒有賣。結果我們倆緊張狀態下還是留下小烏龍,她只幫我訂了一個晚上,我也沒有發現,還暗想怎麼這麼便宜。

旅館在榮町,出地鐵站很近,我們四人剛好在非尖峰時間搭地鐵,沒把老媽擠不見,很OK地找到旅館。櫃台Check-in辦好手續說,住一晚點點點,我說等一下,是要住兩晚才對,小姐回辦公室確認,說我只買了一晚。我說那再買一晚,她查了好久,我就怕事情沒完沒了萬一沒房還要換飯店,站在櫃台前面開始流汗了,所幸她來跟我報價了,但是週日房價卻比我已經付錢的週六價格貴上一萬日圓,我問他有沒有搞錯?其實我心裡想的是只要有得住就好。這個櫃台小姐也開始慌張起來,說是不同公司賣價不同。我當然不會為難她,只是發現透過旅行社可以省不少。

報流水帳很有綜藝實境秀的效果吧!總之,其中可以再利用的經驗,讀者自行參考。

開始在名古屋的旅程,颱風新聞就像騙人的一樣,Check-in之後走出旅館開始閒晃,連小雨都不下了。我們第四天坐メーグル觀光巴士玩了好幾個地方,陽光美好。回程也是,一萬英呎高空氣流平穩,沒有搖晃地回到家。八成還是我的老天爺好朋友特地喬好的——既然沒辦法讓天不下雨,就拉著我只玩出太陽的地方啦!
名古屋城

2013年9月21日 星期六

8.9月的北海岸

宜蘭大溪

石城桶盤堀漁港

福隆

鼻頭角

鼻頭角

外木山

漁澳漁港
野柳

野柳

石門洞

石門洞

白沙灣

2013年8月7日 星期三

家屬的白毛巾

Madiba在病危狀態已經有一陣子了,以他的高齡,就算沒什麼報導也能推測病況是在拖時間,而且被「新聞=八卦」洗腦久了,不免會猜該不是兒孫們搞不定繼承問題,正在強留他。國民醫師林杰樑前天過世,因為他經常出現在鏡頭前,病危這幾天也很受關注,諸多細節都被報導出來。我想他的太太說出「我願意折壽給他」是比說「拔管」來得容易的。

曼德拉曾經是個拳擊手,只是我們不知道這位南非的傳奇人物很久以前在擂台上是否有屈居下風、被研判逆轉無力,而被場邊同伴丟出毛巾中止比賽的時刻?拳擊場這樣看來竟然與病榻如此類似,連放棄的權利,都在旁人手上。

「不要插管、放棄急救」這種類似話題,在生活中不算少見,我自己上個月就曾在醫院加護病房外聆聽一位大哥講他決定的過程。我這篇文章寫得可能很跳tone,但是現代醫學什麼時候變成「救人不死」了啊?不是應該「把病治好」嗎?重要的、也可能是最後的診斷決定,為什麼是由家屬來做?到底誰有拋出那條毛巾的資格?

突然想到電視劇裡的House老是把病人往死裡整,說不定大有深意。這傢伙一心一意就要解謎,為了解出這個人生了什麼病,沒在管錯誤嘗試會造成生命危險,下手從不手軟。當然,戲裡的病人最後都治好了,破碎難以修補的反而是House自己。

如果在現實裡碰到House這樣的醫生,他不會給家屬拋出毛巾的權利。換句話說,什麼時候醫院和醫生們可以搞清楚積極進取的方向,提高一點醫術,別搞讓家屬決定要不要留一口氣這一套?

既然跳tone了,乾脆一次說完。文化的斷裂,都是事後纔知道要付出多大的代價。中國傳統醫學如果沒有被民初崇尚西學的時代風氣打斷,持續由菁英人才發展,或許今天會有不同的局面。畢竟中西醫邏輯不同,可能有一條路不會走到21世紀救人不死的死胡同。現在想到那條路或許有解,卻發現荒煙蔓草一片。這種斷裂非常可惜,因為看得見卻摸不著。就好比,十年後也許有醫學研究指出,寫書法對預防阿茲海默和老年失智有顯著的作用,大家很高興「啊不治之症有解了」,卻發現街上已經買不到毛筆了。

2013年8月4日 星期日

買賓士車的時機

這世界的Credit是流動的,hold不住流走了,不知道哪時候才會輪回來,如果能夠預測,倒是可以考慮存錢。但是你若想出國旅行或其他什麼非必要消費,我覺得還是趁早去花,因為往後年紀越大越玩不動,可能也花不起了。舉一個簡單的例子:沒有幾年以前,周遭的外省長輩會打算用台灣賺的錢到大陸去過退休生活,感覺錢很大,用退休金請阿姨打掃燒飯都沒問題。現在呢?
而且,未來出國旅行,那個稀微感可能會越來越深——「平平是過日子,我也有認真賺錢,為何生活品質差這大?」的疑問先不必說,邊玩邊想「我們以前其實沒差太多,不知現在是怎麼了?」會更恐怖!像去緬甸感受人民安貧樂道的生活方式的那種旅行,或許沒幾年也會改觀了。
但是我們仍然可以正面思考。未來台灣可以取代緬甸的旅遊功能,展現「即使生活在惡劣環境,百姓依然保有人情」的特質,成為療癒系的觀光地,迎來全世界的旅客。(看來導遊執照還是應該去考一下)
我一直很珍惜我家老爸開過的這台老爺車,目前車況還是很不錯,上次引擎出狀況我好擔心要跟它就此分開,還好只是小問題。可是中年婦女卻有點ㄘㄨㄚˋ,搞不好我此時不買車,這輩子可都沒法買啦!

2013年8月3日 星期六

這人世

「有一天,當我們看到
一隻貓,娶了
一隻快樂的燕子,
一對新人
並翼雙飛
貓先生和燕子小姐。
當那一天來到時,這人世便值得我們去活了。」

——阿馬多(Jorge Amado) 《貓與燕子》

最近常常在想,這人世糟糕了吧,於是腦海裡就背出我很喜歡的《貓與燕子》的小故事,再次覺得結尾這一句真是有力。

當軍人不再是一種光榮的身份、生小孩的擔憂多過喜悅,這人世值得怎麼活?

我當年從中亞(去了烏茲別克、哈薩克、吉爾吉斯)出差回來被嚇得要死,理由是,一個政府要腐敗,速度竟有這麼快!不必等它幾十年一百年逐漸墮落,是還在我這輩子就要過到苦日子。國家是那麼巨大的概念(例如中亞地廣人稀,光靠天然氣等地下資源也足夠好好過日子),但挖空很快,尤其價值觀壞掉的時候,下坡路是用滾的。
那次出差害怕的事,正在我的國家進行着。

2013年8月2日 星期五

來一口!

從各大評鑑的角度,Chef  Massimo Bottura算是義大利第一名廚了。他來三二行館客座,我去採訪。
出了兩三道菜以後,主廚開始即興起來。本來一堆媒體圍在出菜口聽他說菜,後來Chef要來推車,一桌桌示範他的Cheese燉飯,然後說,來吧,這要像個baby那樣吃,一調羹就餵過來了。旁邊還有記者按了快門。

我算是還債了。

一兩年前同樣是專訪主廚,日本廚神級的小山裕久講到得意處遞給我一片烏魚子,說嚐嚐看,我自己做的。我手都沒伸出去,只能說對不起我不吃魚子(我從高二升高三那年開始不吃魚子,其他我不吃的食物實在沒幾樣,但就這麼巧!),也沒辦法多做解釋,後來一直耿耿於懷。
小山師傅,你今天可以原諒我了。

2013年6月12日 星期三

一人一千字

最近工作的案子是採訪藝術家,寫成群像式的叢書。我知道這種固定格式的稿子寫越多頭會越痛,只敢接了五位,每位只需要寫1000字。因為路程遠,所以採訪是一天兩單。我訪了兩位,上午的,覺得收獲頗多聊得也愉快,下午的開始十分鐘不到,我就知道好運在上午用完了!畫家的回答完全不同頻率,我既聽不清也聽不懂(請想像我不斷在轉收音機的調頻鈕,在沒有一刻清楚的情況下在收音機前面硬聽三個小時!)他的觀點我不贊同,不過這無所謂,反正照寫就可以,但總不能全篇照搬我聽不懂的空洞句子。
我掙扎很久,一直想把他拉回來,縮小範圍請他用作品舉例,哎,狀況也沒有變好。如果我不是去工作,單純以個人觀點看的話,本人的口頭禪是:「什麼鬼」。但不是寫三個字就好,只有在這我自己地盤才能這樣。

1000字對寫稿來說,是很輕鬆的字數,甚至麻煩在於隨便寫都會超過。但是這兩位畫家的1000字,眼看就不止台北高雄了。
害我想到我多年前在端午節前寫介紹屈原宮的稿子,開頭很感嘆地寫:時下的政治人物,有誰在離世之後,電視台可以為他製作長一小時的紀念影片,內容中肯正面,數算貢獻就可以講一小時沒問題?
那是台北畫刊的稿子,這個初稿是不可能照登的,我的確也離題了。後來我修改過的第一段是這樣:(找出舊檔以後,發現只存了一個版本,而且隔久了,不記得登出來是不是這樣)

每年的端午節,我們都想起屈原。他是西元前三百年的人,中國文學史上的重要詩人;然而,兩千多年來,中國人為什麼會持續歌頌紀念一個自殺的人?這其中有個深深的捨不得── 捨不得忠臣賢能有志難伸。

明天要繼續去採訪,我相信我的壞運已經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