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險我不是學歷史的

讀書有一個發現，那些人物傳記（或從各種周邊著作去了解一個人物的生平）總會被我發現「空洞」－－可能是我有偵探的天性，有自信蒐集足夠線索，那些空洞並不是我漏掉的；而是像把一件衣服對光一照，發現上面竟有許多小洞－－剪裁配色漂亮的不得了的有洞（可能是為賢者諱），那已經保存得不太好有所破損的衣服當然也免不了（後來加上去的補綻，揭開也是洞，即使已經揭不太開）。

為什麼是這個地方有洞？（為什麼這裡不能說清楚）是我會放在腦子裡一直繞的問題，不一定想到答案，就會睡不著。繼續用衣服這個比喻，有時像李敖之流寫文章論人，像把人家的衣服縫上一道流蘇，我反覆想過，才覺得那根本不重要，但從此所有再看那件衣服的人，都會先看到那搶眼流蘇晃來晃去。
我凡是一陣子都讀歷史，不但覺得沉，還會被這些疙疙瘩瘩搞得腦子繞不完，不免同情那些學歷史的人。

最近老寫故居系列，每次寫個2000字稿子卻留了一堆頭緒自己慢慢想。殷海光跟屈原不就同樣的故事嗎？他的故居根本只剩個空殼，裡面連家具都沒留下，我其實有個直覺的推論，但是那兩千字裡卻不要講明這一節比較好。或許小洞還是好過亮片流蘇。

我的偶像小西園寫的賀年卡

親愛的朋友

如果這一年您並不如意
那就想想我吧!
我從"真生氣,受傷腦殘還要工作" 轉念到"謝天謝地,腦殘了還能工作"
所以我走過來了,雖然心很酸,身體很苦
但還是要感謝天地
也謝謝所有包容我 幫忙過我的人
讓我們彼此加油打氣
有我們這種小人物一起努力
台灣才會更好

下定決心的橋段要怎麼寫？

日本台一個拉麵道的節目，我剛好看到最後5分鐘，結尾的橋段，是讓5、6個評審來評斷年輕廚師的手藝。主持人和廚師站在吧台後，面前坐著一排剛剛吃完麵的評審，開始問到第一位評審的結論。評審也是拉麵師傅，沉吟頗久，終於看著鏡頭說：「甘拜下風」。我當時cow了一聲，心想你怎會說出這四個字？！繼續往下看，發現這個橋段的所有評審，就是以「能不能說出甘拜下風」這個標準來評判的。雖然整個節目就只看到這一段，已經很印象深刻。
我後來發現，甘拜下風那句日文，跟對奕時向對手認輸說的是同一句。
年輕師傅在節目中表現得很鎮定，想必他事先知道會有這個橋段。如果換做是我，尊敬的同行或前輩若當面跟我說甘拜下風，我眼淚鼻涕應該會一起出來。

同時間我一直在想的是，連續劇裡演主角下定決心，是很常見的橋段，到底該怎麼寫才有這種說服力？常看到的畫面是：男主角睜大眼睛微抬下巴，試圖用眼神演戲。我不知為何最近對這個情節很敏感，一概會暗笑「您這是下了維持半天的決心吧」，什麼愛女主角一輩子、為國家奮鬥、為賺錢我拼了之類的，全都遠得很。

收看十幾集的【龍馬傳】，覺得這個連續劇講的就是立志和緩急兩件事（後者可能只有我這個觀眾覺得是重點，如果這真是它的預設，那算你厲害）；演到劇中人下定決心的橋段，都有經營脈絡，遠因和近因大致寫到，並且會讓角色（多半是龍馬）用一段演說來表現。脈絡是一定要的，這是我最近補充列進寫稿SOP的發現－－感人的力量，常在脈絡裡，不要報帳，但是來龍去脈通常不可省。這看起來是個土法，但我最近蠻信這一套。

演說啊，則是這個年代人人都要必備的技能了，沒辦法，大家都看電視，而且搞不好哪天就會被採訪啊！「請問你為何會來排這家胡椒餅？」
總之，莎士比亞亨利五世的演說以前太多人用過，以後也還是一樣啦。我每次看到不同的角色說出這段話（包括歐巴馬的就職演說），都覺得莎士比亞對大家真好，不會寫可以抄他的。

回到龍馬傳，把原本每週播一集的電視劇連起來每天看，對編劇有點不公道，但是龍馬下決心的橋段，還真是幾乎每集出現。當然，不會每一段都寫（或演）得一樣好，這就有點麻煩了。我可以接受主角不斷地在下決心，因為現實裡正是這樣，一個決心能撐多遠，會隨時間環境改變，要提氣往前走，於是我再下一個決心（續約）。就這樣蒐集到半打。

用比現實更高的標準來看，正因為它是戲，我期待看到那個下定決心的瞬間，到底是怎麼發生的。畢竟立志是非常珍貴的，教我一點。

Cool!

去圖書館剛好走在放學的高中生後面。
高中生A問B說：你去哪？
B回答：回家發展。
A繼續往前走看到兩個騎機車的同學，互道掰掰，說：慢慢騎、早點到。

我跟在後面一路傻笑，這些小孩怎麼這麼會說話啊！

捷運空間

我喜歡台北的一個原因，是偶們這裡對個人空間有互相尊重的直覺。以捷運上為例，尖峰時間的車廂，在台北，大家仍會盡量留出空隙，要從人家身邊擠過時會稍微致意。東京電車不然，因為已經人貼人，所以不用在意有沒有抓著握把，隨著大家一起晃動即可，不管是不是大個子男生貼到女生身上，車子擠就是這樣；誇張的是，自然地在髮際叢林間捧讀口袋小說，避免eye contact則身體接觸旁人時還可以更放鬆。
上海地鐵也討厭，明明很擠了，那有座位坐的人還要翹個二郎腿，用鞋尖不時踢你沒肉的小腿脛骨！比較起來，在台北擠車，我是沒什麼怨言的。

另外一提：如果宋塔知道，2010的公共運具上若有人猛咳嗽，周圍會自動形成空場，她那本【疾病的隱喻】不知會不會寫得更精彩？！
親眼在捷運上看到這種咳嗽漣漪效應，覺得誇張了點啊！在公共場所咳嗽會感受輿論壓力，真的是！
怕被傳染感冒，應該多運動吧。真想看宋塔會怎麼說啊。

John Coltrane

張連昌薩克斯風工廠掛的海報。厲害。